2009/07/26

頤和園(Summer Palace)(2006)-觀後感

劇情簡介:
片中,郝蕾出演的女主角余虹離開家鄉和初戀情人來到北京求學,並很快與郭小冬飾演的周偉陷入熱戀。然而兩人的感情遠非期望的那般甜蜜。混沌、背叛和瘋狂的性愛譜寫成一段愛恨糾葛的情感之路。

觀後感
詩人元好問《摸魚兒》中寫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這句話應該算以現在社會觀點看來算是滿芭樂(popular)的詩詞,也可以從眾多媒介上看到此句話的痕跡,但筆者自己將這句話歸類為一種消極的抱怨及感嘆,明知道「愛比死更冷」,卻義無反顧飛蛾撲入火焰,對於光明和火熱的向往驅使你前進,讓你忘記生死。但是你會沈溺其中,且因此而鄙視自己的索求、貪婪、神經質,苦悶於變幻的無常。火焰不斷變換形狀。我總在想,男人的理智(自己身為男性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可能永遠不會允許他們去體會到這種愛的恐慌,否則他們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手逃開,曾經看過米蘭.昆得拉經典之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中提到:「男人總在高潮射精前最想念妳,他當高潮那剎那間已經開解除思念之鎖。」當時間和耐性逐漸銷磨了情感,厭倦的情緒會主導他們想迅速的丟棄一切。你不能說他們「始終沒有愛過」,他們把寬容和忍讓都送給了那個需求最少最美好的女孩,而一旦你因爲這種恐慌開始索要更多的時候,你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就開始變得醜陋、麻煩,庸俗。

從各角度看起來,男性似乎很賤,的確這是不能強辯否認和逃避的,但是不能不去思考這其實男性的悲慘天性,因為男性永遠害怕傷痛,害怕戀愛帶給份量,恐懼面對殘酷冷漠,而產生出自我防備本能,透過理性衍生出彷彿蜥蜴壁虎般可以斷尾逃生,如影片中男主角周偉,他的殘酷在於他的理智與美好。美好使他成爲姑娘們對於愛情夢想的現實投射物,理智使他遠離愛的恐慌和紛擾。於是他可以強大到不管年少時候的那個夏天的謎題有沒有解開,那些他愛過的或者愛過他的女孩是否存在,他都沒有殘缺。可能最激烈的反應,對於他來說,也只是震驚和緬懷。

女主角余虹是一個八十年代末的大學生。一個從鄉下到大城市讀書的女孩,充滿叛逆和欲望的個體,一個注定頹廢和絕望的一代人的縮影。余虹從東北的圖們來到中國第一學府——北清大學,再經由那年那個血腥的廣場而退學回鄉,再後南下深圳,回師武漢,遠嫁重慶,最後在看似繁花似錦的生活中,女主角久久地定格在了對影片男主角──大學時的戀人周偉所代表的過去的回眸中。而同一時期,89年六四天安門事件、柏林牆倒塌、蘇聯垮臺、鄧小平南巡、香港回歸,門戶開放日益深入,逃出去的男主角回到了大陸……物是人非,曾經的戀人、同學、朋友也伴隨著時代的風雲變幻實踐著各自波譎詭異的命運。穿插其中的是男主角不斷變換物件的做愛鏡頭,放縱的情欲中表達著對自我對命運對生存的極端蔑視和存在主義態度。存在主義是怎樣的人生態度呢?存在主義認爲,存在是荒誕的!影片所要傳遞的正是這樣一種深入骨髓的荒誕和虛無。影片從開始到結束都充滿著這樣一種絕望、頹廢、虛無的情緒。讓人從一開始便壓抑得透不過氣來。影片中性愛正是對虛無、頹廢和荒誕的詮釋。在這裏,性已經不再是美好,原本美好而神聖的愛情,卻也呈現出一種瘋狂和歇斯底里的表徵。

影片詮釋了頹廢,同時也就詮釋了一代人,詮釋了二十世紀末期經歷中國文化徹底斷裂和政治癲癇後成長起來的一代人是如何走向頹廢和虛無的,影片正是通過余虹這樣的個體傳遞著那一代人走過廣場,理想幻滅後內心極度的痛苦、迷惘、困惑和絕望。上世紀八十年代是怎樣的一個時代呢?那是中國社會在經歷49年以來的幾十年政治高壓後,社會思想空前活躍的年代,是一個社會整體還充滿著激情、道義、責任和良心的年代,是一個社會急劇變革、思想劇烈碰撞和人性痛苦撕裂的年代。一切卻在某一年的某一時刻戛然而止,隨著毫無章法,無所節制,道德和精神世界日益荒漠化的市場經濟時代的到來,殘存的理想,隨著時代的變遷而幻滅。排除影片賦予餘虹的一些屬於她自身的個性化特徵外,時代的頹廢特徵更深刻地烙印在了她早熟的感情,放縱的性欲,錯綜的心思中。

但是曾經被愛困惑的人,都一定自問過愛情是什麼的傻問題。愛情,就彷彿是一種精神上的毒品般,很容易上癮,更不容易戒除,多而膩,少而虛,但完全戒除後卻頻頻回味當時的感受彼此餘溫體熱氛圍點滴,青春的命運看似成了愛情的漏斗,自我痙攣,無望,無處尋到內心所需,把性當作出口,去呼吸,去放鬆,爲忘卻,爲抓住。對存在看似漫不經心的冷漠,愛怨憎傷離別,一切只穿過生命,徒剩空荒。生命的觸角無法觸及到內心無名的欲望,那欲望可能是愛情,也可能是迷惘青春的副産品,最終也只是又一味燃燒後的青春灰燼。

一個大時代已經過去,另一個大時代或許正緩緩走來,透過影片最後灰暗、陰冷、死寂的畫面,我似乎已經聽到大地那令人顫慄的隆隆回聲。有些東西是不以我們意志爲轉移的,無論我們面對還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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